咸腥的海风卷着柴油与铁锈的浊气粗暴地灌满鼻腔。
凌晨三点的三号码头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如同巨大的冰锥刺破浓稠的黑暗将泊在岸边那艘锈迹斑斑的千吨货轮“海龙号”照得无所遁形。
船身吃水线很深无声地诉说着舱内的沉重秘密。
陆行野像一尊沉默的礁石矗立在码头前沿。
军大衣的下摆在凛冽的夜风中猎猎作响却压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比这寒冬海风更刺骨的寒意。
他身后是两辆涂着“海关监管”字样的军用卡车荷枪实弹的缉私队员面沉如水无声地封锁了所有通道。
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晚月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王强那张总是带着油滑笑意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语无伦次:“晚姐!出…出大事了!‘海龙号’…‘海龙号’被海关扣了!那…那批货…”他惊恐的目光扫过苏晚月身后黑暗的屋子仿佛陆行野随时会从阴影里走出来“货单…货单上写的是…是咱们‘晚风’的名字!” 轰隆一声!苏晚月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木头里。
“周文斌!”这个名字从她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的恨意和彻骨的寒意。
是他!一定是他!那批所谓的“高级进口羊毛”是周文斌主动牵的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安全、利润翻倍”她当时急于扩大冬装生产被那诱人的利润晃了眼加上周文斌伪装得滴水不漏的“热心”才在货单上盖了“晚风”的公章!她以为只是走个过场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一个精心布置、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毒饵!走私!这个在严打时期足以枪毙的重罪! 她甚至来不及换鞋裹紧棉袄就跟着王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浓重的夜色里。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恐惧的鼓点。
当她气喘吁吁地冲到三号码头外围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惨白的探照灯下陆行野高大的身影格外清晰。
他正和一个穿着海关制服、肩章上缀着醒目星徽的中年男人对峙。
那男人脸色铁青手里捏着几张纸声音严厉地穿透寒风:“陆行野同志!证据确凿!‘海龙号’货舱里查获的是整整三百箱未报税、无合法来源手续的日本原装录像机和电子表!货单、报关伪证所有指向都清清楚楚‘晚风服装厂’是货主!这是严重的走私行为!你必须立刻交出责任人苏晚月!否则你就是包庇犯罪!” “责任人”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月的心上。
她浑身一颤几乎要瘫软下去。
王强死死扶住她声音带着哭腔:“晚姐…完了…全完了…” 就在这时陆行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冷硬力量清晰地传到苏晚月耳中也砸在每一个缉私队员和远处偷偷围观的码头工人心上:“货是‘海龙号’运来的。
单盖着‘晚风’的章。
没错。
” 苏晚月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浑身冰凉——他承认了?他要把她交出去? 海关负责人的脸色稍缓正要挥手拿人。
陆行野的下一句话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轰然引爆: “但苏晚月不知情。
” 他抬起手指向那艘如同钢铁坟墓般的“海龙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她被人下了套!这船货是赃物!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沾上了就是死路一条!”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海关负责人脸上一字一句重若千钧:“‘晚风’的章是被骗盖的。
责任在我这个监管不力、让小人钻了空子的丈夫身上!” “你…你想干什么?” 海关负责人被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惊住了。
陆行野没有回答。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旁边一辆卡车的后斗。
那里赫然堆着十几个深绿色的汽油桶! “行野!” 苏晚月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一种灭顶的恐惧攫住了她。
陆行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单手抓住一个沉重的汽油桶边缘手臂上贲张的肌肉瞬间绷紧在惨白的灯光下勾勒出硬朗的线条。
他低吼一声腰腹发力那上百斤的油桶竟被他一人之力猛地拖拽出来! “哐当!” 油桶沉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
他看也没看苏晚月的方向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和目光。
他拔出腰间军用匕首寒光一闪“嗤啦”一声狠狠捅穿了油桶的封盖!刺鼻的汽油味瞬间浓烈地弥漫开来混杂着海风的咸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陆行野!住手!这是重要证据!” 海关负责人厉声喝止周围的缉私队员也紧张地端起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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