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2月25日西方圣诞节的清晨太行山脉东南麓的山西省泽州县大洋镇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光秃秃的树梢。
镇东侧的永红铁厂却蒸腾着与严寒截然不同的热气两座炼铁高炉如同蛰伏的巨兽炉膛内赤红的火焰跳跃翻滚将铁矿石熔化成滚烫的铁水顺着沟槽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炭混合的刺鼻气味。
工人们穿着厚重的帆布工装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在炉前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吆喝声、器械碰撞声与高炉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工业时代独有的喧嚣乐章。
上午十点整厂区内的电铃声准时响起尖锐的声音穿透嘈杂的环境宣告着早班的结束。
炉前工人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纷纷摘下沾着黑灰的安全帽露出一张张被烟火熏得黝黑的脸庞。
他们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粉尘说着家乡话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那里有温热的饭菜能驱散这半天的疲惫。
这批工人中有二十多个来自安徽省太和县在异乡的土地上乡音成了最温暖的纽带大家抱团取暖谁家做了好吃的总会招呼着老乡一起分享。
韩军就是太和老乡中的一员三十出头的他身材结实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刚走出车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韩广便扬着嗓子喊道:广子走回我宿舍吃饭去!我媳妇昨天寄了腌萝卜干就着馒头香得很!韩广比韩军小一岁个子稍矮些性格有些内向听到招呼后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蓝色布包布包上还印着太和县供销社的字样。
军哥不了我媳妇给我包了蒸饺带过来想热一下吃。
韩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布包你宿舍有煤炉能不能借我用用?韩军爽快地答应:这有啥不行的走去我那儿!正好我也尝尝嫂子的手艺。
两人并肩朝着宿舍区走去宿舍是一排简易的红砖房每间房都带着一个小煤炉供工人们取暖和热饭。
走进韩军的宿舍一股煤烟混合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韩军熟练地捅了捅煤炉添了两块新炭炉火烧得更旺了。
韩广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搪瓷盆盆里装着二十来个白白胖胖的蒸饺还带着一丝余温。
我媳妇凌晨三点就起来包的说让我带在路上吃昨天赶火车没吃完还剩这些。
韩广一边说着一边把搪瓷盆放在煤炉上的铁架上加热。
蒸饺在铁架上慢慢升温香气逐渐弥漫开来是韭菜鸡蛋馅的带着新鲜蔬菜的清香。
韩军凑过去闻了闻笑着说:嫂子手艺真不错比我家那口子强多了。
韩广腼腆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馒头递给韩军一个:军哥你也吃点。
两人就着韩军的腌萝卜干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话题离不开老家的近况和厂里的活计。
韩广说家里的麦子收了卖了个好价钱;韩军则抱怨最近炉温不稳定干活格外累。
韩广吃了大概十个蒸饺剩下的八个还放在搪瓷盆里他用保鲜膜封好放在韩军的灶台上:军哥这剩下的我下顿再吃先放你这儿了。
韩军点点头:行放这儿吧煤炉一直有火不会凉。
两人收拾好碗筷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四十分了离下午班开工还有二十分钟便起身朝着车间走去。
刚走到高炉附近韩广突然停下了脚步用手捂着肚子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广子咋了?韩军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问道。
韩广皱着眉头声音有些虚弱:军哥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吐...话还没说完他就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胃里的食物残渣混合着胃液吐了一地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韩军吓了一跳连忙拍着韩广的后背:广子你撑住!我去叫人!周围的工友也围了过来看到韩广的样子都慌了神。
有人喊:快去找厂医!还有人说:厂医不行赶紧送镇医院!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找来一块木板把韩广抬上去韩军在前边引路其他人轮流抬着木板朝着厂区外的大洋镇中心医院跑去。
此时的韩广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
从铁厂到镇医院只有两公里的路程平时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那天几个人抬着韩广几乎是一路小跑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医生看到韩广的症状立刻进行紧急抢救洗胃、输液、注射解毒剂一系列操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韩军在抢救室外焦急地踱步手里攥着韩广的布包手心全是冷汗。
他一遍遍在心里祈祷希望韩广能挺过来可看着医生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下午一点整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对韩军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是急性中毒毒素扩散太快没能救回来。
韩军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着问:医生你说啥?他...他咋会中毒呢?我们中午还一起吃饭呢!医生说: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做尸检才能确定你们最好尽快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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