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金融中心的顶层宴会厅像一个用无数钻石和谎言黏合而成的水晶盒子悬浮在城市永不熄灭的光污染之上俯瞰着下方蝼蚁般的车流。
我的指尖是冰冷的冷得像停尸间的手术刀尽管面包车里的暖气系统正发出徒劳的嗡鸣。
面前的屏幕墙上十六个高清监控画面无声地切换着将那片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的虚伪世界切割成冰冷的几何图形。
每一张挂着标准社交微笑的脸每一双在灯光下闪烁着贪婪或算计的眼睛都可能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杀戮机器。
陆小凡就站在讲台右侧的阴影里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安保制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完美融入了背景。
他站得异常笔直一种近乎自虐的挺拔但我能从加密耳麦里捕捉到他每一次呼吸间隙那被刻意压制、却无法完全掩饰的粗重喘息。
那声音像被潮湿空气浸透的砂纸一下下地摩擦着我的耳膜也摩擦着我的神经。
我知道高烧和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像两条不知疲倦的毒蛇每分每秒都在啃噬着他的血肉和意志。
在操作台的另一侧一块独立的屏幕上他的实时生理数据曲线顽固地跳动着像一条在玻璃瓶里垂死挣扎的蚯蚓。
心率、血压、皮电反应……每一项指标都在临界值的红线上疯狂摇摆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断。
张铭走上了讲台。
聚光灯像一道审判的光柱精准地将他从人群中剥离出来那套价值不菲的杰尼亚高级定制西装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洞而滑稽像一件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不合身的戏服。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唯独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燃烧着一种绝望而疯狂的火焰。
他没有去看面前的演讲稿那双眼睛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精致的面孔仿佛在辨认仇人又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墓碑。
“感谢各位……”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的沙哑“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来共同见证镜州这座城市的……虚假繁荣。
” 话音落下宴会厅里那种热烈而虚浮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凝固成一块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玻璃。
宾客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交谈声戛然而止无数道惊诧、疑惑、探寻的目光聚焦在台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他没有理会台下的骚动只是缓缓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那个木质的俄罗斯套娃用一种近乎于炫耀的姿态将它举到聚光灯下。
那粗糙的木头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像一个闯入圣殿的异教徒。
“有些老朋友总喜欢躲在暗地里送礼物玩一些自以为高明的游戏。
”他轻声说着但每一个字都通过音响系统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他们以为自己是‘清道夫’是这座城市的‘校正者’是掌握一切的上帝。
” 就在他提到“清道夫”这个词的瞬间我的频谱分析界面上一个沉寂的信号源陡然被激活在瀑布般的数据流中亮起一个刺眼的红点像黑夜里有人不经意划着了一根淬了硫磺的火柴。
“他们以为能永远藏在那可笑的面具后面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别人的命运。
”张铭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拔高语调里充满了自毁式的癫狂与快意“但是今天就在这里我要告诉他们游戏结束了!” 那个红点瞬间稳定下来锁定在一个极窄的频段上。
一道持续的、几乎无法被常规设备侦测到的红外脉冲信号像一条无形的射线牢牢地锁定了讲台上张铭的胸口。
我立刻切换到热成像画面。
一片代表着人体热量的橙红色区域中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点正在他心脏的位置以一种冷酷而精准的节奏无声地闪烁着。
是死亡的信标。
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宾客名单、座位分布、实时行为数据……无数信息流在我眼前交汇、碰撞、筛选。
系统迅速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名叫“夜隼”的男人资料显示是某家海外投资公司的风险顾问此刻他正优雅地站在人群边缘一手举着盛着琥珀色液体的水晶杯姿态从容。
但杯身巧妙地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在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中正把玩着一支看似普通的万宝龙钢笔。
笔尖正不动声色地对准着讲台的方向。
“鱼上钩了。
”耳麦里传来陆小凡的低语声音嘶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却带着一种猎人般的冷静。
我没有回应将所有的精神和计算力都集中在一点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那支“钢笔”的内部控制协议。
组织的加密方式很古老没有华丽的算法迷宫却像一道用冷战时期技术打造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简单、粗暴、而且极其有效。
我能感觉到无形的阻力数据流在协议的壁垒上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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