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凝聚的最后一点重生者遗言光点骤然在他掌心凝结成冰冷的实体——一把布满幽蓝脉络的时砂钥匙。
它嗡鸣着发出无数濒死灵魂的叹息尖锐的一端精准地对准了吴境左臂上那不断蔓延、已爬过肩胛的晶体纹路。
钥匙与晶体凹痕的接触点迸射出刺目的白炽光华仿佛一颗微型超新星的诞生。
炫光裹挟着庞大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的感官堤坝眼前不再是管理局冰冷的金属甬道亿万道扭曲的光束像被漩涡牵引急速汇聚成一个深邃、巨大、不断向内旋转的洞口。
吴境感觉自己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的搅拌机身体在光流的撕扯下几乎要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尘埃。
时间的概念彻底碎裂前一瞬还觉得皮肤被灼烧下一刹却又如同沉入万年玄冰的海底。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于这狂暴的乱流时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将他“吐”了出去。
双脚触地却非实感更像是踩在流动的、粘稠的油膜之上。
他猛地抬头。
脚下的“地面”并非泥土或金属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缓慢流淌的暗金色河流。
那并非真正的水更像是凝固的液态时光粘稠、沉重散发着古老尘埃与星辰寂灭的气味。
河水无声涌动每一道微小的涟漪之下都折射出光怪陆离、飞速闪动的片段——一个孩童在乡野摔倒啼哭下一秒却是同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在病榻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华美的宫殿在烈火中崩塌又在灰烬里扭曲着重新立起;千军万马的冲锋呐喊声尚未落下便已被冰冷的墓碑森林淹没……无数人生的起点与终点在此扭曲、叠加如同被顽童肆意揉搓丢弃的废弃胶片。
“轮回通道……” 吴境低语声音在粘稠的时流中显得沉闷滞涩。
掌心那把时砂钥匙已彻底融入左臂的晶体纹路此刻那纹路正发出幽蓝色的脉搏般的光晕与脚下暗金河流的流淌隐隐呼应仿佛一块强行嵌入巨大齿轮中的异形零件引来河流无形的抵触与挤压。
左臂结晶化的刺痛感骤然加剧晶体边缘如同贪婪的根系向着肩胛锁骨深处又蔓延了一丝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凉和沉重。
他迅速收敛心神将入心境之门的感知力凝聚成一束艰难穿透厚重的时间油膜向着那无垠河流的“上游”溯源望去。
景象令他的心神剧烈震荡。
并非预想中的浩瀚新生或缤纷多彩的命运岔路。
在那仿佛永无尽头的暗金河道深处他看到了“自己”。
成千上万个“吴境”。
他们穿着不同的服饰身处不同的时代背景——有破旧布衣在田间挥汗的少年有身着奇异鳞甲在战场上搏杀的武士有长袍广袖于丹炉前苦苦思索的修士甚至有穿着从未见过的紧身银灰制服、在布满光屏的舱室内惊慌失措的身影……背景在疯狂切换从蛮荒丛林到钢筋都市从深海孤舟到星际残骸。
每一个“吴境”都在经历迥异的人生剧本。
然而当吴境目光如刀刺破这表象的纷繁直视其内在涌动的命运轨迹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重复! 令人窒息的、绝望的循环重复! 那田间少年无论初始是贫是富最终脚步都会走向一座崩塌的矿洞在尘埃弥漫的黑暗中徒劳挖掘直至被落石掩埋;那战场上的武士无论效忠何方经历了多少次惊险的胜利最终必然死于背后射来的冷箭;那炼丹修士耗尽毕生心血丹成之日炉鼎必定炸裂在火光中化为飞灰;那舱室中的身影无论尝试多少次复杂的操作飞船核心引擎最终都会在刺耳的警报声中过载爆炸…… 每一个“他”都在不同的起点披着不同的外壳却精准无比地踏着相同的轨迹走向早已标注好的、绝望的终局。
就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剧本早已写好无论过程如何挣扎翻转结局早已在起点就已注定。
每一次“重生”不过是在这庞大而精密的悲剧剧目里更换一个角色名字重复上演那注定的毁灭终章。
亿万次的挣扎呐喊最终都汇聚成这暗金时间长河中一滴滴毫无意义的、重复的水珠。
“不…不是这样…” 吴境喉头腥甜入心境之门的力量在体内剧烈翻腾几乎要被这残酷的真相冲击得溃散。
左臂的晶体纹路光芒大盛仿佛在嘲笑他的震惊与抗拒。
那冰冷沉重的感觉如同一条锁链正顺着他的臂膀试图缠绕向他的心脏。
他猛地握紧拳头手臂上的晶体纹路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刺痛感让他强行稳住心神。
驱动着体内残存的时砂能量以及入心境之门赋予的、对时空流向的微弱感知他如同逆流而上的鱼朝着这片绝望河流的尽头——那片似乎凝聚了所有命运丝线起源的、最深沉黑暗的区域奋力冲去。
粘稠的时光阻力越来越大每一步都像在凝固的琥珀中挣扎。
无数重复人生的碎片哀嚎着撞向他试图将他拖入那永恒的循环。
左臂上的晶体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混乱的时空碎片加速增殖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冰凉的感觉如同死神吐息每一次心跳都被沉重的晶体压迫得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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