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稍晚些时候艾娃突然就让阿尔佳去附近订下一间餐厅。
这件事没有任何预兆艾娃也没有解释原因。
很快厨师们带着家伙扛着食材赶来艾娃的厨房开始工作。
晚上八点众人在大厅中架起长桌点上蜡烛开始烛光晚宴席间艾娃取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红酒除了赫斯塔所有人都尝了一些。
“真的不要来一些吗?”阿尔佳靠近赫斯塔“不知道艾娃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心血来潮……错过了今天你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喝到它了!” “喝不惯。
”赫斯塔笑着摇头“而且我沾酒就醉算了。
” “……好吧好吧哎。
” 柔和的灯火下女人们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上次夜读会一样大家在餐桌上聊了许多有趣的话题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关于每个人的故乡和野心。
艾娃仍像上次一样妙语连珠赫斯塔的眼睛依旧有些红肿她不愿旁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这里只是沉默聆听。
晚餐结束时赫斯塔觉得自己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她迫切需要回地下室小憩一会儿毕竟后半夜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然而在下楼之前艾娃喊住了她。
赫斯塔跟着艾娃又一次来到玻璃房子茶几上仍放着下午艾娃看过的书艾娃拾起书递给了她“送给你简。
” 赫斯塔接过书很薄很旧淡灰色的封面上印着黑色的书名:《起源》。
“……这是讲什么的?”赫斯塔问。
“你看过就知道了。
”艾娃低声道。
赫斯塔带着书回到地下室她拧开台灯这才发现这本书的封面应该是后来被装订上去的。
在扉页「起源」两个字下面是艾娃的笔迹: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赫斯塔望着这行字。
这是这本书的全名吗?还是艾娃对全书的概括?赫斯塔暂时不得而知。
她翻开书页草草浏览了一遍目录发现上面有许多闻所未闻的地名与民族同时这本书的目录里虽然有两段序言与第一章但实际的正文部分却是从第二章开始的——它不太完整。
赫斯塔勉强读了一页半如坠五里云中于是她很开把书合上搁去了案头。
这本《起源》令她兴致缺缺她暂时没有读下去的打算。
囚室外的空地传来其他人走动的声音。
赫斯塔瘫坐在椅子上方才席间的一点困意已经一扫而空尽管她仍旧觉得很累很疲惫可整个人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一些思绪在她脑海中奔涌令她无心睡眠。
在囚室的书桌前赫斯塔又一次俯身。
她铺开一张稿纸并小心地为钢笔重灌墨水在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以后她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亲爱的莉兹:」 这个可爱的名字刚刚落在纸上赫斯塔就感到一阵鼻酸。
她握着钢笔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可笔尖仍在颤抖。
赫斯塔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书写。
眼泪像夏日的雨水畅快落下它们打湿了信纸晕开未干的字迹赫斯塔仰头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又扑在桌上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
片刻之后她直起身重新拿了一张纸皱着眉头继续写了下去。
亲爱的莉兹: 这又是一封寄不出的信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你的地址。
这一个多月你过得还好吗?第三区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也许很快就会下雪雪一下冬天就到了……我想这会是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冬天。
今晚我和许多人围坐在艾娃的客厅里聊天大家忽然聊起了故乡。
有人问我的故乡在哪里我答不上来。
按照她们的定义故乡不仅应当是一个人出生、成长之所它还应当是一个让人心心念念、倍加珍惜的地方因为一个人的故乡在哪里她的根就在哪里。
我好像从来没有这种地方。
于是我问艾娃世界上有没有人生来就没有故乡艾娃说有而且多的是。
另一个姑娘很惊奇说人怎么会没有故乡?一个漂泊的人也许会过上辗转多地的生活但她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想要回归的地方。
那时我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短鸣巷圣安妮修道院预备役基地……我想它们中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些烙印但要说我的根扎在它们当中的某个地方……我觉得没有。
后面艾娃说如果把人比作是一颗种子有些人是幸运的因为她们在哪里出生就在哪里生长;另一些人会坎坷一些她们固然也是种子但却迟迟找不到适合她们的土壤。
她们之中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只能被压在漆黑的地下。
土地能够提供给她们的养分如此贫瘠强行吐芽只会使她们过早地耗竭然后过早地凋零。
这些人生来就没有故乡。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艾娃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又想到了我自己。
那一瞬间我发觉我其实是有故乡的我的故乡就在你曾向我描述过的阿斯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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