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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考上公务员那晚亲戚们的筷子突然都在盘子里找菜。

二姑说:“哎呀考上了也得当心现在裁员可凶了!” 小姨赶紧接话:“对对对我家楼上那个公务员听说工资都发不出。

” 直到我叹口气说工作没着落饭桌才重新活过来。

表叔拍胸脯:“侄子别愁我认识个老板正招人!” 几天后小区门口邻居张阿姨正跟老姐妹诉苦:“我儿子当个经理有什么用?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俗语说报喜打七折诉苦添油加醋。

原来真正的聪明人都懂得把锋芒藏进刀鞘里。

那晚的包间喜庆的红绸映着顶灯显得格外亮堂。

可当二姑那快嘴的嗓门亮起来——“哎呦喂陈默家小杰争气呀考上公务员啦!铁饭碗!”——话音未落刚才还热络的饭桌骤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凝滞。

空气仿佛冻住了只余下碗筷碰撞的轻微脆响格外刺耳。

陈默坐在喧闹边缘目光平静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小姨猛地垂下头筷子在面前的凉拌黄瓜里专注地翻找仿佛要从那碧绿的切片里寻出金子;隔座的表叔端起酒杯凑到嘴边又放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像是被酒呛着了;几个小辈更是缩了脖子眼神飘忽只敢盯着自己面前的碟子。

一桌热气腾腾的佳肴瞬间失了颜色成了无人问津的摆设。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谈笑风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噎得断了气。

陈默看见母亲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悄悄蜷了一下。

尴尬的沉默只持续了几秒便被二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打破:“哎哟考上好是好”她咂咂嘴眼神在陈默脸上飞快掠过“可也得当心着点现在外面裁员风紧得很呐!听说好多地方都……”话音未落小姨像是终于从黄瓜里找到了救星立刻抬起头接腔语气里带着一种夸张的忧心:“可不是嘛姐!我们家楼上那个去年考进去的这才多久? 听说这个月工资都差点发不出来了!日子也紧巴巴的。

”她摇着头啧啧有声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公务员家揭不开锅的窘境。

“对对对稳定是稳定”斜对面的表叔清了清嗓子以一种过来人俯视的姿态加入话题目光落在陈默身上“不过年轻人嘛起点放低点也好路长着呢从头开始稳扎稳打未必不是好事。

” 这话像是一层薄冰表面是关切底下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凉意。

陈默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没说话。

他目光垂落盯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水杯底沉着几片舒展开的茶叶。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快要凝固时陈默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放下时发出一声清晰又无奈的叹息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清:“唉我这工作啊还没个着落呢眼看房租都要交不上了。

” 这声叹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表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轻响脸上立刻堆满了热切的红光:“哎呀!侄子你这说的!愁什么愁!”他嗓门洪亮起来“多大点事儿!我认识个老板就搞工程那个老赵正愁找不到靠谱的人手呢!回头叔就给你牵线!”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小姨也瞬间精神了眼睛发亮身子前倾:“对对对!我娘家那边有个表亲好像在开发区管点事我明天就帮你问问!年轻人肯干就行!”刚才还凝滞的空气瞬间被这七嘴八舌的“关怀”搅动得重新活跃、温热甚至有些闹腾。

亲戚们脸上的疏离和僵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优越感的真诚热情。

陈默微微笑着连声道谢将这满桌的“热心”一一应承下来心里却异常平静像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看着这出热闹。

他悄悄抬眼瞥见母亲嘴角那一丝了然的、微不可察的弧度。

几天后的傍晚夕阳余晖懒懒地涂抹着老旧的居民楼。

陈默刚走到小区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邻居张阿姨正被几个老姐妹围着她眉头紧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愁苦:“……有什么好?累死累活!升了个部门经理你们猜怎么着?电话就没停过!天天半夜三更才进家门人都瘦脱形了!我这当妈的看着能不心疼吗?”她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语气沉重得如同在诉说天大的不幸。

陈默脚步顿住停在槐树浓密的阴影里。

他认得张阿姨的儿子那位年轻经理前阵子还在小区业主群里发过意气风发的团建照片。

张阿姨还在絮絮地诉说着儿子的“辛苦”和“不值”仿佛那职位不是荣耀而是沉重的枷锁。

槐树浓密的枝叶筛下细碎的光斑在陈默脚边晃动。

他心头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这场景何其熟悉!饭桌上那些骤然冷却的热情此刻张阿姨脸上那刻意放大的愁容瞬间与记忆中母亲柔和而略带疲惫的声音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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