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前元六年(公元前 174 年)长安城内的平静被一份来自淮南国的急奏打破 —— 淮南王刘长这位刘邦最小的儿子、文帝唯一在世的弟弟终于将积累多年的骄纵酿成了不可挽回的祸端。
刘长自文帝即位后便自恃 “至亲” 身份日益骄横不法。
他在淮南国境内完全摒弃汉朝律法自行制定法令甚至仿照天子仪仗出入时 “称警跸”(清道戒严)所用器物、服饰的规格皆远超诸侯王礼制俨然一副割据一方的姿态。
更甚者他竟直接驱逐了朝廷派往淮南国任职的二千石高官(相当于郡守级别的重臣)将朝中任命的官员尽数替换为自己的亲信彻底切断了淮南国与中央朝廷的行政联系。
“昔年韩信、彭越割据一方亦不过如此!” 兰台内杜衡(嫪十七)手持一份来自廷尉府的奏报眉头紧锁。
奏报中详细列举了刘长的种种劣迹:私纳亡命之徒为宾客暗中打造兵器;擅自与闽越、匈奴联络互通使者;甚至在国中宣称 “淮南非汉地乃我刘氏私域”公然挑战中央权威。
这些记载每一条都足以构成 “谋逆” 之罪与当年吕后诛杀的异姓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帝的反应却依旧带着惯有的仁厚与犹豫。
他接到奏报后并未立刻下令严惩而是先后三次派遣使者前往淮南国携带亲笔诏书切责刘长 “不守藩臣之礼罔顾兄弟之情”劝其悬崖勒马归还权力。
可刘长不仅对诏书置若罔闻反而将文帝的使者羞辱一番甚至放言:“陛下若念及兄弟情分便不应干涉淮南事务;若执意相逼我便效仿吴王自守一方!” 刘长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朝堂大臣。
丞相张苍联合御史大夫冯敬、廷尉吴公等重臣联名上书文帝恳请 “依法严惩淮南王以儆效尤”。
奏疏中写道:“淮南王刘长僭越礼制私通外敌擅逐汉吏其心已显谋逆之迹。
若陛下再行姑息恐诸侯王皆效仿其行天下将复归分裂高祖之业危在旦夕!” 朝堂之上大臣们也纷纷附议主张剥夺刘长王位将其押解长安受审。
杜衡在兰台每日都能接触到关于刘长事件的各类文书 —— 廷尉府的调查记录、地方官员的密报、大臣们的奏疏副本。
他仔细梳理这些材料将刘长罪证的关键节点(如私铸兵器的时间地点、与匈奴使者接触的细节、驱逐汉吏的名单)一一记录在案又汇总了朝议的倾向(如功臣集团多主张严惩、宗室大臣多主张 “留其性命”、寒门士子多支持 “削藩以绝后患”)通过隐秘渠道将这些客观信息传递给文帝心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文帝的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 一边是 “兄弟情深” 的伦理羁绊一边是 “维护中央权威” 的政治责任;一边是对 “诛杀至亲” 的顾虑一边是对 “诸侯叛乱” 的担忧。
杜衡在整理文帝的批复文书时看到过许多被涂改的痕迹比如将 “严惩” 改为 “切责”将 “押解长安” 改为 “令其自省”这些细节都暴露了文帝的犹豫与无奈。
然而局势已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刘长在接到文帝第三次切责诏书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暗中策划起兵 —— 廷尉府的密探查获了他与部下的联络书信信中明确提到 “待秋收之后举兵西向直指长安”。
这份铁证让文帝再也无法姑息。
最终文帝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颁布了处置刘长的诏令:“淮南王刘长屡犯国法不思悔改竟怀谋逆之心罪当处死。
朕念及兄弟之情不忍加诛特废除其王位流放蜀郡严道邛邮(今四川雅安一带)许其携家属随行沿途郡县供给衣食。
” 诏令颁布后刘长被押解上路。
这位自小娇生惯养、性格刚烈的诸侯王无法接受从 “尊贵亲王” 沦为 “流放囚徒” 的落差。
行至雍县(今陕西凤翔)时他对侍从说:“陛下以兄弟之名流放我实则是不欲我活。
我身为刘氏亲王岂能受此屈辱?” 随后便开始绝食。
沿途郡县官员虽奉诏 “供给衣食”却因畏惧文帝与刘长的关系不敢强行劝食。
最终刘长在抵达邛邮前因绝食多日而死。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动。
百姓们对这位 “惨死” 的亲王抱有同情民间很快流传起一首童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
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童谣的意思直白而尖锐 —— 一尺布能缝制成衣一斗粟能舂出米粮连寻常百姓都能和睦相处为何身为帝王的兄弟却容不下彼此? 文帝听闻童谣后在宫中涕泣不已对左右近臣说:“朕本意是让他流放反省待其悔过后便召回复位未曾想他竟如此刚烈……” 为了弥补心中的懊悔他下令将流放途中 “未能尽职劝食” 的郡县官员尽数处死又追封刘长为 “厉王”并将其四个儿子皆封为列侯给予丰厚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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