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的灰彻底凉了指尖那片金属箔烧完后只留下一点焦味。
陈三槐没动盯着桌面那张血书冥钞看了三秒然后把它塞进道袍最里层的口袋。
外面天还没亮子时末尾风从墙缝钻进来吹得纸砖哗啦响。
他起身把滞销冥钞贴在门框上。
钞面空白编号000000但边缘浮出一道微光顺着门缝渗进去像钥匙插进锁眼。
门自动开了条缝外面是黑的码头方向传来水拍石岸的声音。
渡魂码头废弃多年铁链锈成棕红色吊桥塌了一半。
他踩着残骸往里走脚底打滑差点摔进河里。
右眼突然一热泪水流下来在视线角落显出几个字:“非自然魂损源禁触。
” 仓库在河心岛上外墙爬满藤蔓。
他摸到侧门用冥钞划了一下锁咔的一声弹开。
里面漆黑空气闷得发腻像是有人刚烧完纸钱又立刻封住了门窗。
货架层层叠叠堆着木箱。
他打开最近的一个里面是玻璃瓶装着幽蓝色粉末每瓶都贴着条形码和外文标签。
他撕下一张残破的纸扎童男碎片放进瓶口。
粉末立刻亮了一下颜色加深像是回应某种信号。
他点头自语:“对上了。
” 这东西早就在人间流通了。
太阳能骨灰盒、洗眼液、连那些限量款AJ纸鞋的填充物——都是这种结晶做的。
人用了会失眠、幻听鬼用了直接疯癫乱窜索命。
他掏出香炉准备点火销毁样本。
手指刚碰到引信外面传来拖动重物的声音。
不是脚步是金属刮地缓慢、稳定一步步逼近。
门被推开。
威廉·孔站在门口拄着一根象牙手杖。
他穿西装领带歪着脸上挂着笑可那笑一点都不热。
手杖往地上一杵整间仓库猛地一震。
陈三槐眼前变了。
地面裂开泥土翻起坟包一个个冒出来音乐响起节奏强烈像是有人在地下蹦迪。
耳边全是笑声尖锐、杂乱还有女人跳舞的铃铛声。
他左眼疯狂刷新数据:“精神污染+15%”“魂体波动异常”。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
立刻从怀里抓出三枚铜钱扔进香炉点燃。
火光一闪幻象退了半步。
他拨通纸鹤热线。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那边是锯纸的声音林守拙说:“又来?这次要加双倍灯油钱。
” “加钱。
”陈三槐盯着门口“现在就来不然这批货全炸了。
” 电话挂了。
十息之后屋顶一声巨响瓦片碎裂一只纸马从天而降四蹄落地时溅起火星。
林守拙骑在马上披着旧道袍手里抱着一本破书。
他跳下来扫了一眼货架上的瓶子脸色沉了:“这量够让半个酆都城的鬼集体失忆。
” “先封。
”陈三槐指着中心空地“按老法子。
” 林守拙翻开书第19页。
图上画着一个模糊人影正在化为纸片但他一直没练成。
他合上书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黄纸快速折叠几下捏出一只蝴蝶形状。
他弹指一弹蝴蝶飞向空中翅膀抖落一层灰粉洒在那些瓶子上。
粉末悬浮的势头顿住像是被冻住。
“只能压五分钟。
”林守拙喘气“这术不完整反噬快。
” “够了。
”陈三槐开始搬箱子一箱接一箱往中间堆。
林守拙牵着纸马绕场走圈马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每嚼一下嘴里就吐出银丝落在地上形成荧光线。
线越积越多勾出一个八角法阵。
阵成瞬间四角自动燃起青白色火焰是用纸钱折成的灯被点亮了。
最后一箱放进去时瓶中的蓝色粉末突然颤动往上飘聚成一团慢慢显出人脸轮廓。
嘴巴开合发出低语:“还我命来……” 声音不止一个是几十个叠加在一起。
林守拙皱眉:“它们有记忆残留。
” “不是记忆。
”陈三槐盯着那团粉“是怨念被结晶锁住了像录音带。
” 人脸越聚越清晰眼睛位置凹陷嘴唇干裂像是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被抽出来塞进了粉末里。
威廉·孔还在门口站着没动。
他笑了笑手杖轻点地面又是一震。
幻觉再起。
这次是雨声密集的雨砸在屋顶可屋里没漏。
陈三槐看到自己小时候蹲在寡妇家窗边手里拿着望远镜结果被一脚踹出来。
接着画面跳到师父咽气那天槐木符烫进胸口疼得他满地打滚。
再后来是他给太爷爷烧纸老人坐在电视前看京剧头也不回地说:“钱不够下次多烧点。
” 全是过去的事但被放大、扭曲逼着他一遍遍看。
他甩头掐住手腕用力一拧疼得清醒过来。
香炉火苗摇晃他赶紧往里添了两张纸钱火势稳住。
林守拙盘坐在纸马上闭眼调息。
额头冒汗脸色发青。
强行催动未完成的折纸术身体撑不住了。
“你还能撑多久?”陈三槐问。
“十分钟。
”林守拙睁开眼“再久我就得变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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