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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声“呜哩哇啦”地吹打着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驶进了罐子村。

打头的那辆驴车上吹鼓手们腮帮子鼓得老圆卖力地奏着喜庆的调子。

后面那辆驴车坐着王满仓罗海芸还有送亲的润叶兰香卫红和金秀。

跟在驴车后面的四辆自行车更是扎眼尤其是新郎官王满银载着新娘子孙兰花那一辆。

王满银一身藏蓝列宁装笔挺自行车擦得锃亮车把上系着红布条迎着日头脸上是压不住的笑。

后座上的孙兰花更是把全村婆姨女子的目光都吸了过去。

她身上那件枣红色的嫁衣在黄扑扑的黄土背景里鲜亮得晃眼。

那“绵伦花达”的呢子料厚实挺括泛着柔和的光泽。

衣裳样子也新奇领子是精致的西装立领腰身那里微微收着衬得人身段都出来了下摆又稍稍放开既大方又不失窈窕。

最巧的是那一排用同色料子盘的“同心结”扣子密密麻麻精巧得很。

“哎呀呀!快看兰花那身衣裳!”一个年轻媳妇忍不住惊呼眼睛都直了。

“这是啥料子?看着就滑溜怕是不便宜哩!”另一个婆姨向前挤了挤想凑近了瞧但哪里挤的过去。

“瞧那扣子盘得多俊!这样式原西县城里怕也见不着!”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眼里全是羡慕。

兰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脸上飞着红云手紧紧抓着王满银的后衣襟。

可那嘴角弯弯的心里的欢喜藏不住。

等后面那两辆牛车慢悠悠地跟上来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的嫁妆露了面刚才还喧闹的人群霎时间静了一瞬。

描着红漆的木头箱子、崭新的桌椅板凳、捆得结结实实的铺盖卷(一看那厚度就知道不止一床)、搪瓷盆、暖水瓶……林林总总把两架牛车堆得满满当当。

不知是谁先吸了口凉气紧跟着议论声“嗡”地一下炸开了。

“额滴个神神!这……这都是孙家的陪嫁?” “不是说双水村孙玉厚家光景恓惶么?这……这比当年支书家媳妇进门还阔气!”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孙家这是不声不响发了财咧?” “王满银这‘逛鬼’真是捡了宝了!连带着得了这么厚实的家当!” 惊叹声、羡慕声、难以置信的嘀咕声混在一起比刚才的唢呐声还热闹。

先前只觉得新娘子衣裳俊现在才明白孙家这是把压箱底的家当都给了这女子了这份疼爱和底气让罐子村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车队在院坝坡底下停稳。

刘正民、苏成、王向东这三个充当伴郎的后生利索地跳下自行车从驴车上的竹筐里捧出大把大把包着红纸的喜糖笑着朝四周围观的村民娃娃们撒去。

孙少安也赶紧上前拿出那条“红延安”拆开了给围上来的男人们散烟。

“吃糖吃糖!沾沾喜气!” “叔抽烟!” 娃娃们欢呼着弯腰争抢大人们笑着接过烟嘴里说着吉祥话眼睛却还不住地往那牛车上的嫁妆和新娘子身上瞟。

王满仓跳下驴车站在院坝坡下红光满面运足了气大喊一声:“新妇进门啰——!” 早已准备好的罗海芸赶紧从驴车上下来和田润叶一起走到自行车旁扶住孙兰花。

也扶住自行车王满银立刻跨下自行车。

整了整衣襟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微微蹲下身。

罗海芸帮着兰花伏到了王满银的背上。

王满银只觉得后背一沉一股混合着雪花膏清香和兰花身上特有气息的味道钻入鼻孔。

他精神一振稳稳托住兰花的腿弯直起身迈开步子就朝着坡上的院坝走去。

背后兰花轻挽着他的脖颈吐气如兰。

王满仓在前头领路一边走一边亮着嗓子喊: “新郎背新娘福气全收光进门生贵子富贵又吉祥!” 早已在院坝上等候的主事人王满江也笑着接上高声回应: “锣鼓喧天轿临门五色彩棚接新人;艳阳高照兴隆地代代儿孙跳龙门!” 院坝里等待的亲朋好友、院坝下的罐子村的男女老少早就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王满银背着那一团耀眼的枣红一步步走上坡来。

唢呐班子停在坡下吹打得越发卖力。

王满仓领着王满银径直走到了王满银家的旧窑门口。

这旧窑今天也收拾过了门上贴着大红囍字。

窑里摆了一张方桌上面放着瓜子、糖果还有酒壶酒盅。

门口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穿着干净旧褂子的老汉手里拄着根磨得光亮的拐棍面色庄重。

这正是罐子村王姓一族里辈分最高的王明松老爷子按“德明仁满谦正贤良”的辈分排王满银得叫他一声爷爷。

王满银背着孙兰花在旧窑门口稳稳停下微微喘着气额角见了汗。

王明松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带着古老的韵调开口喝唱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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