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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在华东平原上吭哧吭哧地行进窗外是连绵的稻田、星罗棋布的河汊和白墙黛瓦的村落与鹏城高耸的吊塔、喧嚣的工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种沉淀了千年的农耕文明气息扑面而来却又在细节处显露出变革的萌动——偶尔能看到新建的乡镇小厂以及墙上刷着的“要致富先修路”的标语。

龙西念买的是硬卧靠在窗边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是他整理的关于那家“前进纺织厂”的零星信息以及他对国内纺织行业的一些初步研判。

苏晚晴的同学叫沈晓芸家里是当地的乡镇干部对这家厂子的情况了解较多。

据她所说厂子规模不大几十台老式织机主要生产涤卡、劳动布等低端产品技术落后管理混乱产品严重滞销还欠着银行和原料供应商一屁股债工人已经半年没发全工资了几次闹到乡政府。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但这恰恰符合龙西念的预期——价值往往藏在最深的困境之中。

他看中的不是那些落后的设备和积压的库存而是这家厂子所拥有的、在当下还算稀缺的生产资质、一片可以扩建的厂区土地以及一批有熟练技能、只是缺乏管理和引导的工人。

两天后火车在一个县级市的小站停靠。

龙西念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火车一股湿润的、带着泥土和工业粉尘气味的热浪迎面扑来。

按照地址他转乘长途汽车又颠簸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了沈晓芸所在的那个江南小镇。

小镇被运河支流环绕石桥拱立舟楫往来本该是典型的水乡风情但河水的颜色却显得有些浑浊空气中除了水汽还隐约飘着一股染料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镇子的边缘一片灰扑扑的建筑群格外醒目那里就是“前进纺织厂”。

沈晓芸是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看起来文静而精明的姑娘她在镇口的石桥边接到了龙西念。

“您就是龙大哥吧?晚晴在信里提过您。

”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一路辛苦了。

” “沈姑娘麻烦你了。

”龙西念与她握了握手。

寒暄几句后沈晓芸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龙大哥不瞒您说前进厂现在就是个烂摊子。

我父亲在乡企办为这事头发都快愁白了。

设备是七十年代末的产品卖不出去仓库都快堆满了。

银行天天催债原料商堵着门要钱工人们情绪很大……您要是有意接手可得有心理准备。

” “我先看看情况。

”龙西念不动声色。

沈晓芸带着龙西念在镇上走了走远远地指了一下纺织厂紧闭的大门和锈迹斑斑的招牌并没有直接进去。

“厂里现在基本停产了就留了几个老师傅看设备。

工人大部分都放假了但都没走远在镇上等着消息。

现在镇上的领导分成两派一派主张赶紧找人接手哪怕低价也行甩掉包袱;另一派觉得这是集体资产不能轻易贱卖怕担责任。

” 龙西念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乡镇企业的产权不清、政企不分、人情关系复杂是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是最大的收购难点。

“如果想谈需要找谁?”龙西念问。

“主要是我父亲沈建国他是乡企办主任具体负责这事。

但最终拍板还得王镇长点头。

”沈晓芸压低了声音“王镇长比较……谨慎。

而且镇上还有个叫胡永富的个体老板以前也跑过布料生意对厂子有点想法但他出价很低条件苛刻工人们都反对。

” 胡永富?龙西念记下了这个名字。

在沈晓芸的安排下龙西念在一个简陋的招待所住下。

傍晚时分他在镇上的小饭馆见到了沈晓芸的父亲沈建国。

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容愁苦、身上带着浓厚烟味的中年干部。

“龙老板是从鹏城来的?年轻有为啊。

”沈建国打量着龙西念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但更多的是疲惫和疑虑。

他大概见多了所谓的“老板”对龙西念的年轻也有些意外。

“沈主任您好。

叫我西念就行。

”龙西念态度谦和递上香烟(依旧是必备道具)“我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前进厂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 “合作?唉现在这情况谁还敢跟它合作哟。

”沈建国叹了口气猛吸一口烟“不瞒你说就是个无底洞。

设备老化产品过时债务像山一样。

胡老板倒是想接手可他只肯出五万块还要把工人全部遣散只留地和厂房……这哪行啊!工人们都是镇上几十年的老职工遣散了让他们去哪?非要闹出大事不可!” 龙西念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他从沈建国的话语里听出了几个关键点:一是债务沉重;二是工人安置是核心难题;三是那个胡永富是潜在的竞争者而且手段似乎不太光彩。

“沈主任如果……有人愿意承担部分债务并且妥善安置工人保留生产乡里大概能接受什么样的条件?”龙西念缓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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