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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把他们拒之门外尤其是在他们明显处于精神崩溃边缘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将丽莎护在身后打开了门。

人群涌了进来带着一股混杂着汗液、泪水和某种…… 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的味道。

“医生!救救我!我不知道我是谁了!” 最先抓住他胳膊的是安娜·穆勒那位年轻的母亲。

但此刻从她嘴里发出的不是德语也不是她偶尔会说的法语而是一种急促、带着复杂喉音的古老语言! 哈桑对语言学有所涉猎他辨认出那似乎是……古希腊语的某种方言? 她在哀求眼神涣散仿佛在透过哈桑看着某个遥远的时空。

“是的是的我会做的!不要开枪打我!” 她突然尖叫着蹲下双手抱头身体剧烈颤抖仿佛置身于某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几乎同时那位患有战后应激障碍的老兵卡尔·施耐德原本总是沉默阴郁此刻却挥舞着手臂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激动地咆哮: “侬晓得伐?南京路格辰光多少宁死脱了!作孽啊!” (你知道吗?南京路那时候多少人死掉了!造孽啊!) 他的表情痛苦而愤怒眼泪混浊地流下。

那神情绝非一个在欧洲战场服役过的德国老兵所能拥有。

诊所瞬间变成了巴别塔的废墟。

波兰裔的老妇人用流利的拉丁语背诵着维吉尔的诗句; 年轻的程序员蜷缩在角落用早已消亡的哥特语低声祈祷; 一位总是彬彬有礼的银行家此刻正用古埃及语的碎片词汇夹杂着现代金融术语描述着建造金字塔的劳工待遇和股市崩盘的联系。

记忆的边界正在崩塌。

不仅仅是语言他们的经历、他们的身份都在疯狂地混淆。

安娜·穆勒一会儿哭诉着自己难产而死的痛苦(这是她真实的创伤); 一会儿又详细描述着在特拉法加海战中失去右臂的细节(那属于一个两百多年前的英国水手); 紧接着又开始喃喃自语念叨着如何调试一段她根本不可能懂的量子计算机代码。

卡尔·施耐德在咆哮完南京大屠杀的惨状后(那记忆鲜明得如同亲历); 突然又陷入对斯大林格勒巷战中寒冷与饥饿的恐惧; 随后又开始用专业的口吻分析起十字军东征时的后勤补给问题。

这不是简单的精神错乱或人格分裂。

这像是无数盘属于不同时代、不同个体的记忆磁带被一股脑塞进了同一个播放器然后按下了随机播放键。

“丽莎待在爸爸身后绝对不要看镜子!” 哈桑将吓坏了的女儿护在角落自己则试图安抚这些陷入混乱的病人。

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时空错乱的喧嚣中。

他注意到这些病人在混乱中会不自觉地、反复地看向诊所里的各种镜面。

而镜子里对应的亡者影像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甚至偶尔会与现实的病人产生短暂的眼神交流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必须找到生理上的证据! 哈桑当机立断联系了一位信得过的、在苏黎世大学医院工作的神经科医生朋友简略地说明了情况。

他隐去了镜子的诡异部分只强调突发性、集体性的严重记忆混乱和语言功能失调请求紧急进行脑部扫描。

利用镇静剂勉强控制住局面后哈桑带着几位症状最严重的病人包括安娜和卡尔赶往医院。

进行的是高分辨率的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和计算机断层扫描(CT)。

当影像结果出来时连那位见多识广的神经科医生也惊呆了。

所有病人的海马体——大脑中负责记忆编码和存储的关键区域——都出现了异常。

不是肿瘤不是出血也不是常规的退行性病变。

而是在海马体的神经胶质细胞层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排列规则的钙化点。

这些钙化点的分布模式初看杂乱但在计算机的增强渲染和三维重建下呈现出清晰的、无可辩驳的形态——楔形文字! 正是德国考古学家艾丽莎所研究的、源自巴比伦泥板的那种古老的楔形文字。

这些微缩的文字碑文如同病毒代码一般被直接“写入”了患者的大脑覆盖、改写、甚至嵌入了他们原有的记忆结构。

“这……这怎么可能?” 神经科医生看着屏幕声音发颤。

“这种钙化模式……我从未见过!这不像任何已知的疾病…… “更像……更像是某种……人工烙印!” 人工烙印! 那个卷册中提到的“星纹”教团前身所掌握的、利用古老泥板和信息载体影响甚至篡改记忆的技术。

此刻以这种骇人听闻的方式出现在了二十一世纪的苏黎世。

哈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明白这已不是简单的超自然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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