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熄灭的瞬间浓稠的黑暗再次吞噬一切。
只有头顶巨大洞口透下的微弱天光在浓雾过滤后吝啬地洒下几缕灰白勉强勾勒出脚下金属网格的轮廓。
“墨哥?你…你说话啊!到底啥地方?”胖子王富贵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带着哭腔恐惧让他的声音发颤。
他摸索着靠近肥厚的手掌碰到了陈玄墨冰冷的手臂被那瞬间的紧绷吓了一跳。
“别出声!”陈玄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反手抓住胖子油腻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胖子“哎哟”了一声立刻噤声。
头顶上方那巨大缝合尸怪沉闷如破风箱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不甘和暴戾却诡异地停在了洞口边缘没有立刻追下来。
这反常的“安全”非但没有带来安慰反而让这死寂的地下空间更加令人窒息。
连那怪物都在忌惮这里? “听…”陈玄墨屏住呼吸。
除了胖子粗重的喘息和林九叔微弱的气息黑暗中还流淌着一种极其细微、却无处不在的声响——滴水声。
冰冷的、间隔不规律的水珠从头顶上方某个看不见的金属结构缝隙里渗出砸落在下方粘腻的油污或积水中发出单调而空洞的“滴答…滴答…”声。
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胖子也听到了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那水滴声像是滴在自己后颈上冰得他一哆嗦。
“它…它没下来?”胖子用气声问几乎是贴着陈玄墨的耳朵。
“暂时。
”陈玄墨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他缓缓松开胖子的手腕目光死死盯着脚下那片被油污半掩埋的刻字区域。
“看这个。
” 他蹲下身不顾油污那令人作呕的粘腻感用手指用力在冰冷的金属网格上刮擦。
胖子也赶紧凑过来绿豆眼努力睁大借着那点可怜的天光。
“七…三…一…”陈玄墨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确认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令人骨髓发寒的编号。
胖子浑身肥肉猛地一颤像被电打了一样。
“七…七三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去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鬼子的那个…那个部队?!这…这他娘的是他们挖的坑?!” 陈玄墨没回答只是用手指继续刮擦着油污试图看清更多的字迹。
更多的日文显露出来夹杂着冰冷的数字和符号虽然看不懂具体意思但那股属于侵略者、属于灭绝人性的实验的冰冷气息已经透过这些刻痕扑面而来。
胖子也看到了那个醒目的、由两个“十”字交叉组成的旧日军标志胃里一阵翻腾。
“我的太公…王家…跟这鬼地方…到底有啥关系?”胖子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被家族隐秘彻底击垮的茫然和恐惧。
他想起了那块松动的墓碑底座想起了卡在缝隙里的“葡京”筹码碎片。
难道王家的祖坟底下一直压着这样一个地狱?而他的三叔公那个贪小便宜的老头子竟然在帮人搞“寅葬卯发”的勾当甚至可能和这个鬼地方有关? 陈玄墨站起身抹掉手上恶心的油污。
“不知道。
但这里绝不是善地。
那东西不敢下来恐怕这里也有它忌惮的东西。
”他环顾四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冰冷的金属轮廓“得找路或者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 他摸向裤袋里的火柴盒。
里面只剩下几根了。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在盒边擦亮。
“嗤啦——” 微弱、跳跃的火苗再次撕开黑暗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区域。
这一次看得更清楚了。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废弃的金属结构内部。
脚下是湿滑的金属网格地板网格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只有粘稠的黑色油污在火光下反射着令人不适的微光。
四周堆满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扭曲断裂的粗大管道、巨大到令人压抑的齿轮、布满铆钉的铁板还有更多无法名状的机械残骸。
这些冰冷的钢铁巨物如同史前怪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仿佛被密封了数十年的、陈腐的死寂。
刚才胖子摔下来时撞倒的果然是几个锈蚀严重的铁皮箱子其中一个摔开了里面散落出一些同样锈蚀、看不清原貌的金属零件和几卷发黑的、像是绝缘材料的东西。
借着火光陈玄墨警惕地扫视着更深处。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一些更大的轮廓似乎是巨大的罐体或设备基座影影绰绰沉默而压抑。
“我的亲娘…”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屁股疼了凑近陈玄墨声音压得更低“这他娘的像个…工厂?还是鬼子留下的什么鬼实验室?”他想起那些老电影里的恐怖场景肥脸吓得煞白。
陈玄墨没吭声举着火柴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一步。
脚下金属网格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立刻停下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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