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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的广州夏天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

白天的暑气还没散尽夜晚的空气又黏又稠裹在人身上闷得喘不过气。

三元里一带的老巷子里只有几只不知疲倦的蚊子还在嗡嗡作响还有陈玄墨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靠在“聚宝斋”古董店后门斑驳的墙壁上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痒得很他却没心思去擦。

心里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不是怕黑也不是怕巷子深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野猫叫唤。

他怕的是“活不过二十五”这五个字像刻在骨头上的诅咒白天黑夜地缠着他。

算命瞎子说他是“七杀破军格”天生的短命相。

今年他刚满二十离那要命的二十五只剩下五年倒计时。

每次想到这儿后脖颈子就一阵发凉。

“死胖子磨蹭什么呢!”陈玄墨烦躁地踢了脚墙根的石子对着空荡荡的巷口低声咒骂。

这趟活儿是老板临时交代的让他和胖子王富贵半夜接一批“水货”。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准不是什么正经来路。

要不是看在工钱的份上加上老板赵金福那张阴沉沉的脸让人不敢拒绝他才不想沾这晦气。

正嘀咕着巷口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两束昏黄的车灯像怪兽的眼睛晃晃悠悠地拐了进来。

一辆破旧的货车车身沾满泥点停在古董店后门。

车门“哐当”一声打开跳下来两个壮实的搬运工领头的是个熟面孔大家都叫他老李。

“墨仔货到了。

”老李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和烟味。

他指挥着另一个工人费力地从车厢里抬下一个沉重的木箱。

箱子不大半人高看着像是老榆木的黑黢黢透着股陈年的旧气。

但这旧气里还夹杂着一股别的味儿。

陈玄墨皱了皱鼻子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像是死鱼烂虾在阴沟里沤了十天半个月又混着一股铁锈似的甜腻直冲脑门。

这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李叔这啥玩意儿?味儿这么冲?”陈玄墨捂着鼻子凑近了两步。

借着后门门檐下那盏昏黄灯泡的光他看清了——木箱的接缝处正缓慢地往外渗出粘稠的黑水!那水不像雨水更浓更污浊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子。

老李没立刻回答他弯下腰和同伴一起把箱子往门里挪。

就在箱子落地发出一声闷响的瞬间异变陡生! 刚才还沉默寡言的老李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直起腰浑浊的眼珠子瞬间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盯着虚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风箱在抽气。

“老李?你咋了?”另一个工人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拉他。

老李猛地甩开同伴的手力气大得出奇。

他布满皱纹的脸开始扭曲嘴巴一张一合喷出带着浓重口臭的唾沫星子用一种极其诡异、又急又快的广府俚语嘶吼起来: “阴债难偿……阴债难偿啊!冚家铲……个个都走唔甩……走唔甩嘎!” 那声音嘶哑尖锐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什么阴债?什么走不脱?陈玄墨心头一紧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老李这模样活像中了邪! 就在这时古董店紧闭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板赵金福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穿着绸缎睡衣手里捻着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沉锐利像毒蛇盯着猎物。

他根本没看陈玄墨目光直接锁定了状若疯癫的老李。

只见他手腕一抖一张边缘画着朱砂符号的黄色符纸如同长了眼睛“啪”地一下精准地贴在了老李的额头上! 说来也怪那张轻飘飘的符纸一贴上前一秒还在歇斯底里吼叫的老李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

他身体晃了晃眼白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地一声砸在地上人事不省。

另一个工人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赵老板这才慢悠悠地瞥了地上的老李一眼又扫过那口渗着黑水的木箱最后目光落在陈玄墨身上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抬进去放库房。

手脚轻点碰坏了里面的东西你们赔不起。

” “是…是老板。

”那工人如蒙大赦赶紧去拖老李。

陈玄墨也压下心头的惊悸和疑惑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把沉得像头死猪的老李拖到墙角靠着。

就在陈玄墨弯腰去抬木箱另一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老李那只沾满污泥、微微抽搐的手。

昏暗的光线下老李粗糙黝黑的手指缝隙里似乎卡着个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小块边缘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黯淡的金属光泽。

他心头一动趁着老板转身往店里走、另一个工人正费力拖老李的间隙飞快地蹲下身装作系鞋带手指在老李指缝边轻轻一抠。

那东西入手冰凉坚硬带着泥土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他迅速攥在手心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帮着抬起木箱。

入手沉重冰凉那股子腥臭味更浓了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他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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