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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龙门重开。

贡院里走出的举子个个都像是从鬼门关里捞出来的形容枯槁眼神涣散。

冯渊混在人群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 礼部贡院灯火通明。

几位主考官被关在内院须发凌乱眼圈发黑像一群熬了鹰的赌徒。

他们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子散发着墨香与霉味。

一篇文章定一个人的前程也系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主考官张居南年过花甲是内阁大学士圣上心腹。

他揉着酸胀的眼睛拿起一份卷子。

卷上的字笔力雄健如刀劈斧凿自有一股杀伐之气。

他先看策论。

“……边患之要在抚不在剿在战不在和。

以战求和则和存;以和求和则和亡。

欲平北境当设三策:一曰易帅斩庸将以肃军纪;二曰屯田以战养战不耗国帑;三曰通商以利诱之分化部族……” 张居南的眼睛亮了。

这文章没有引经据典的掉书袋没有空洞无物的歌功颂德。

字字句句都像一把淬了火的刀子直指北境积弊的要害。

大胆狠辣却又切实可行。

他又翻到考生的诗赋 多数人写的不过是些风花雪月的应景之作。

可这首诗却让张居南的手抖了一下。

他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那墨迹仿佛都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寒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 开篇便是山雨欲来是末日般的压迫感却又有一线金光撕裂黑暗。

张居南仿佛看到了雁门关外敌军围城黑云蔽日。

而城墙上的守军甲胄在残阳下闪着金鳞般的光那是最后的决绝的抵抗。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 悲凉肃杀。

战争的残酷与绝望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前面所有的铺垫所有的悲怆都在这最后两句化作了冲天的豪情与忠烈。

为报君恩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 这哪里是诗! 这是一颗滚烫的渴望为国尽忠的赤子之心! “好……好诗!” 张居南猛地站起身将卷子递给身旁的几位同考官。

“你们都看看!” 众人传阅皆是面露惊容。

“此子之才不在诗文在其胸中丘壑!” “这等杀伐决断的策论配上这般雄浑悲壮的诗篇真乃绝配!” 张居南拿起朱笔毫不犹豫地在卷首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此卷当为今科第一。

” “呈与圣上御览。

” ----------------------- 养心殿。

当朝天子环汔刚满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他靠在龙椅上面色沉郁手里捏着一份北境递上来的塘报。

回鹘部又在边境劫掠烧了几个村子杀了上百个百姓。

而边军的奏报却还是那些陈词滥调不是哭穷要粮饷就是夸大战功求封赏。

一群废物。

“陛下会试的卷子已经拟出前十名请您御览。

”太监总管王承恩捧着一摞卷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环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放那儿吧。

” 王承恩将卷子放在御案上又将张廷玉重点圈出的那一份抽了出来放在最上面。

“张大学士说这一份请陛下务必亲览。

” 环汔瞥了一眼。

他拿起卷子先看了那篇策论。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他那双深沉的眸子里也渐渐有了光。

“易帅屯田通商……” 他轻声念着手指在御案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好!好一个以战养战!好一个分化部族!” 他将策论看完又翻到了诗。

当他看到“黑云压城城欲摧”时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

他一字一句地将整首诗读完。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在轻轻地跳动。

良久环汔将那份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好一个‘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激动的潮红。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 不是那些只知歌功颂德的腐儒也不是那些只知党同伐异的政客! 他要的是能为他开疆拓土能为他镇守国门的一把最锋利的刀! “此人是谁?” “回陛下是江南解元冯渊。

” “冯渊……”环汔咀嚼着这个名字。

“春风如贵客说的是他。

”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说的也是他。

” “传朕旨意。

” 环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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