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内沉香屑在兽首铜炉里烧得无声无息却压不住满屋子的人心惶惶。
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调。
“老太太!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夫人闻言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管家抬起一张惨无人色的脸带着哭腔喊道。
“太太!天……天真的要塌了!” “政老爷说……琏二爷……琏二爷在南门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拿了!” “说是……说是走私铁器通敌叛国!” “轰!”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荣禧堂内炸开。
王夫人手中的佛珠串“啪”的一声断了珠子滚落一地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响声。
薛姨妈和薛宝钗主仆更是面无血色呆若木鸡。
通敌叛国。
这四个字足以将整个贾府连同所有沾亲带故的人一同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说什么?” 贾母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干涩得像是两块枯木在摩擦。
那管家不敢抬头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回老太太千真万确!安镇侯家的刘公子平原侯家的蒋公子……好几家的人全都被扣下了!人赃并获!” “领头的……领头的是……燕国公冯渊!” “他还说……他还说皇上震怒下旨彻查要……要将所有涉案之人连根拔起!” 冯渊! 王夫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起了冯渊那张冷峻的脸想起了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王熙凤站在一旁用帕子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是悲痛到了极点。
她看着这满堂惊恐绝望的脸看着这个即将倾覆的华丽牢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烧吧。
都烧成灰烬才好。
“老祖宗!” 王夫人凄厉地叫了一声扑到贾母跟前。
贾母坐在宝座上一动不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所有的血色都已褪尽只剩下一片死灰。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只是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正在一片烈火中化为飞灰。
忽然她身子一歪直挺挺地从宝座上倒了下去。
“老太太!” “老祖宗!” 荣禧堂内瞬间乱成一团。
哭喊声尖叫声桌椅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末日来临的悲歌。
------------------------------------------- 贾赦的院子里和他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比起来满屋的珍玩古器都显得黯淡无光。
当听到下人带来的噩耗时他手里的两个核桃“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前几日他还指着贾琏的鼻子逼他去冒这天大的风险。
如今报应来了。
“冯……冯渊……” 他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淬了毒的冰。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花几上面摆着的汝窑笔洗摔得粉碎。
“这个畜生!这个不孝子!” 他破口大骂声音里却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骂的不是贾琏而是他自己。
他想起了贾琏临行前那张绝望的脸想起了自己抽在他身上的鸡毛掸子。
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以为钱能通神。
他却忘了神京城里还有一个不讲道理的阎王。
那个阎王叫冯渊。
贾赦在屋子里像一头困兽般来回踱步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跑? 能跑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求情? 谁敢为通敌叛国的罪人求情? 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知道贾琏扛不住的。
那个被他从小呼来喝去的儿子骨头有多软他比谁都清楚。
只要冯渊稍稍用些手段他一定会把自己供出来。
到时候等待他的将是千刀万剐。
贾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股骚臭的气味从他的身下缓缓弥漫开来。
------------------------------------------- 刑部大牢。
这里是神京城里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阴暗潮湿空气中永远漂浮着血腥和霉烂混合的恶臭。
最深处的几间牢房里关押着一群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勋贵公子。
安镇侯府的刘之平原侯府的蒋子宁治国公府的马深……一个个都像被抽了骨头的烂泥瘫在冰冷的稻草上眼神空洞。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
而在最里间的独立囚室里贾琏正被两条粗大的铁链锁在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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