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南门十里长亭。
风是冷的吹在人脸上像被砂纸磨过。
环汔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站在亭外身后的仪仗像一片火烧云。
忠顺王站在他身侧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那身亲王蟒袍在风里微微抖动。
再往后是满朝的王公贵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一群等着开席的鸭。
他们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国公。
远处地平线上先是扬起一线烟尘。
接着那烟尘越来越浓像一头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土龙朝着长亭直扑而来。
没有号角。
没有旗帜。
只有五百骑沉默地碾过官道。
马蹄声整齐得像一个人的心跳沉重压抑。
近了。
亭子里的王公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们看清了那支队伍。
他们的眼神像草原上的狼空洞饥饿又带着随时会扑上来咬断你喉咙的凶光。
为首的那人没有穿甲。
他只穿了一件最普通的黑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磨损得看不出原色的皮裘。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却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周梧跟在他身后半个马身的位置怀里抱着那柄环首刀浑浊的眼睛扫过对面那群穿得花花绿绿的贵人嘴角撇了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队伍在长亭前五十步停了下来。
五百骑如一人。
那份寂静比雷鸣更让人心惊。
冯渊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将马缰扔给猴三独自一人走向那片明黄色。
“臣冯渊叩见陛下。
” 他单膝跪地声音平淡听不出半分功成名就的喜悦。
环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这还是那个在殿前写出“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年轻人吗? 那股子锐气还在却被一层厚厚的血腥包裹着变成了一柄只为杀戮而生的凶器。
“燕国公平身。
”环汔抬了抬手声音有些干涩。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冯渊站起身垂着眼。
“好!好样的!” 忠顺王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重重地拍在冯渊的肩膀上。
“子深!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他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占有。
冯渊的肩膀纹丝不动。
他侧过脸对着忠顺王微微颔首。
“托王爷洪福。
” 那态度恭敬却也疏离。
忠顺王却像是没看出来他拉着冯渊的手转向环汔满脸的得意。
“陛下您看!臣就说子深是我大吴的栋梁!” 环汔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不错。
燕国公乃国之利刃。
” “传朕旨意摆驾回宫。
今晚朕要在宫中为国公爷接风洗尘!” 队伍重新开动。
进了朱雀门神京城像是被一瓢热油浇进了滚水的锅瞬间沸腾了。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
“国公爷!” “是燕国公回来了!” 百姓们欢呼着雀跃着将手里的鲜花果子往官道上扔。
----------------------- 养心殿的偏殿只燃着一炉檀香。
烟气袅袅。
太上皇环巍靠在铺着厚厚白虎皮的软榻上闭着眼像一尊快要风化的神像。
殿里只有他和冯渊。
冯渊跪在殿中身上那件崭新的国公朝服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都说你是个屠夫。
” 良久环巍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像一片枯叶落在地上。
“臣是陛下手中的刀。
”冯渊没有抬头。
“刀是用来杀人的。
屠夫也是。
” “刀只会杀陛下指向的敌人。
”冯渊的声音依旧平稳。
“屠夫会杀所有能换钱的牲口。
” 环巍的眼皮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浑浊苍老却又像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幽潭。
“好一把会说话的刀。
” 他笑了。
“可刀太利会伤了握刀人的手。
” “刀在鞘中便不会伤人。
”冯渊抬起头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
“臣愿为陛下的刀鞘。
” “刀鞘?”环巍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哈哈……好!好一个刀鞘!” 他从软榻上慢慢坐直了身体。
“神京城的京营散漫太久了。
” “那群只会在演武场上耍花枪的少爷兵也该见见什么叫真正的血。
” 他的目光像一把锥子钉在冯渊身上。
“从今日起你便是京营节度使。
” “掌神京十二卫十万兵马。
” “这把刀鞘朕便交给你了。
你可要给朕把它擦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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