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蒙蒙亮一股风卷着沙砾从营房的破洞里灌了进来。
贾琏是被活活吹醒的。
他蜷缩在肮脏的草堆里浑身的骨头缝都在叫嚣着疼痛。
昨日被牛继宗那一脚踹中的胸口如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针扎似的剧痛。
绝望像一块冰冷黏腻的苔藓爬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头顶漏风的茅草一动不动。
死了或许更好。
这个念头像一颗毒草的种子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悄然发了芽。
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子被人粗暴地掀开。
“都给老子起来!大帅要见你们!” 几个亲兵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声。
贾琏等人像是被惊吓的牲口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走向中军大帐。
大帐之内温暖如春。
牛继宗正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大椅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被押进来的这几个形容鬼魅的囚徒。
贾琏跪在冰冷的地上头颅深深地埋下不敢去看那张让他希望破灭的脸。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牛继宗喝茶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帐外猎猎作响的风声。
许久牛继宗才将喝空的铜碗重重放在案几上。
“抬起头来。
”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贾琏等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牛继宗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们每个人肮脏的脸上刮过最后停留在贾琏身上。
“你们贾家是自作孽。
” “皇上仁慈只诛首恶留了你们这些人的狗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 “本帅与你父虽有旧交但国法军纪大于私情。
本帅不可能为了你们几个废物去冒犯天威。
” 这一番话将贾琏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碾碎。
他趴在地上浑身筛糠般地颤抖。
就在他以为等待自己的是更残酷的折磨时牛继宗的话锋却猛地一转。
“不过……” 他拖长了声音像是在欣赏猎物垂死前的挣扎。
“念在你们祖上曾为国立功的份上本帅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 机会? 贾琏等人猛地抬起头死灰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牛继宗的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一个……洗刷罪孽重新做人的机会。
” 他站起身踱到几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囚犯。
” “你们是我凉州大营的兵。
” “你们身上的罪你们家族的耻辱都要用血和汗在这片沙场上一点一点地洗干净!” “什么时候你们能像个真正的爷们一样死在冲锋的路上你们的罪才算赎清了!” “听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贾琏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砸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磕头。
“谢……谢大帅!谢大帅!” 无论这是什么总比当个任人宰割的阉奴要强! 牛继宗冷哼一声对着帐外的亲兵喝道。
“带下去!交给张校尉让他好生‘操练’!什么时候练出个人样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是!” 亲兵们如狼似虎地将他们拖了出去。
等待他们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兵营而是一片遍布着沙石和障碍物的操场。
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如铁塔的校尉正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们。
“大帅有令要让你们脱胎换骨。
” 张校尉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狰狞。
“咱们这儿的规矩简单。
想吃饭就得干活。
想活命就得听话。
” 他指着不远处一堆小山似的巨大圆木。
“看见那些了么?两人一组把它给老子扛到那边山坡上再扛回来。
天黑之前跑不完二十趟的没饭吃!” 贾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都白了。
那圆木每一根都比他的腰还粗沉重无比别说扛着跑就是挪动一下都费劲。
“还愣着干什么?想挨鞭子么!” 张校尉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地上溅起一片沙尘。
众人一个激灵不敢再有迟疑纷纷冲了过去。
贾琏和一个同样来自京城的罪囚刘之分到了一组。
两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那根圆木抬离地面。
木头上粗糙的树皮和尖刺瞬间就扎进了他们的肩膀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走!” 贾琏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肩膀上的重量压得他脊椎都在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肺部像个破了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看到身边有一组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那沉重的圆木滚下来正砸在一个人的腿上那人当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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