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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的那场阳谋像一根淬了冰的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我与幕玄辰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关系中。

当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属于我的“格物坊”时迎接我的不是平日里那种掌控一切的安心感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囚禁的窒息。

这里不再是我的避风港而是我父亲为我量身打造的、华丽的角斗场。

我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椅子里听着周遭精密仪器发出的细微嗡鸣心中却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怒火像地底的岩浆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恨我父亲的冷酷无情。

他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我推到了一个必死无疑的悬崖边上。

三日之内拿出克敌之策与利器?他比谁都清楚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完成的任务。

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将我身上所有的秘密榨取得一干二二净。

而我更怨幕玄辰的沉默。

在朝堂之上在我父亲用“先帝遗诏”将我钉死在耻辱柱上时他这个大周王朝的监国太子这个名义上我的庇护者从头到尾没有为我说一个字。

在我看来那不是什么以大局为重的隐忍而是无力反抗现实的懦弱。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同样乐于见到我被逼入绝境从而毫无保留地为他所用。

我们之间那点因为共同对抗“门”而建立起来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今天这场名为“家国大义”的审判中被砸得粉碎。

关系降至冰点。

我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被墨染黑坊门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响动。

我没有抬头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整个京城敢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进入我这个“军备总司”地盘的只有一个人。

幕玄辰。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仪却带来了一股比北境的寒风还要冷冽的气息。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来沉重的靴底踩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回响。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冷硬如铁。

那些平日里让我感到亲切的、散发着机油与金属气息的分子此刻仿佛都凝结成了伤人的冰晶。

我以为他会解释会安抚会像过去那样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告诉我他有他的考量。

但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那张堆满了图纸与零件的巨大实验台前。

然后他做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他解下了腰间的一枚令牌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

“哐当。

” 一声清脆又沉重的金属撞击声。

一枚通体由玄铁打造、雕刻着狰狞龙纹的虎符被他重重地放在了我的实验台上将一张画了一半的齿轮结构图压出了深刻的印痕。

那是宸王府的兵权虎符见此符如见他亲临可以调动他麾下所有的私兵与暗卫。

“哗啦。

” 又是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一串沉甸甸的、由数十把大小不一的黄铜钥匙组成的钥匙串被他扔在了虎符旁边。

那是宸王府所有财库的钥匙代表着他这十几年来积攒下的、足以富可敌国的财富。

他将他赖以生存的爪牙与根基就这么随意地丢在了我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看我而是缓缓地转过身用后背对着我。

那是一个充满了疲惫与决绝的背影像一座即将在风雪中崩塌的孤山。

“我此去生死未卜。

”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无数碎石碾过“若我回不来这些你拿着或走或留天下之大无人再能束缚你。

” 我的心脏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积蓄说出下一句话的力气。

“若我能回来……我再向你赎罪。

” 赎罪? 我愣住了。

我设想过无数种我们见面的场景争吵、冷战、质问唯独没有想过他会用这种近乎托付遗言的方式来结束我们之间的僵局。

这不是解释更像是一种……缴械投降。

他用行动告诉我朝堂之上他无力反抗那张由皇权、父权与国法编织而成的大网。

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为他的“无能为力”买单。

那一瞬间我心中那座由愤怒与怨恨堆砌的冰山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他那紧绷的背影上移开落在了实验台的另一角。

那里摊放着镇玄司刚刚送来的、关于北境战场的详细数据报告。

一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了我的视网膜—— “蛮族新式攻城弩经斥候以命测算有效射程逾三百步。

我军制式强弩极限射程一百五十步。

” 三百步对一百五十步。

这意味着每一次对射我方的士兵都要在敌人的箭雨下冒死前冲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才能进入自己的有效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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