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了家族内外的威胁与父亲达成了冰冷而决绝的最终协议顾砚辞仿佛卸下了背负已久的、最沉重的一副枷锁。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轻松。
身体的恢复是一场更加漫长而艰难的战役。
严重的神经炎症后遗症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侵蚀着他的体力与精力。
持续的低度疼痛、肠道与膀胱功能的紊乱、以及因长期卧床和神经损伤导致的肌肉无力让他依旧离不开这间医疗别墅离不开苏晚晚寸步不离的、专业的守护。
但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他开始更坦然地接受苏晚晚的帮助。
无论是每日数次的、繁琐而私密的护理还是因神经痛而无法入眠时她沉默却坚定的陪伴和舒缓按摩。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将接受帮助视为软弱的表现或用冷漠的外壳将自己紧紧包裹。
他学会在她为他进行骶神经区域热敷理疗时闭上眼感受她指尖带着专业力度的按压而不是紧绷着身体抗拒;学会在她提醒他按时用药、甚至偶尔需要喂他喝水时只是安静地配合不再流露出被冒犯的尖锐。
这是一种无声的、却意义重大的转变。
是信任的交付也是坚冰的消融。
苏晚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她没有多言只是将这份变化小心翼翼地纳入她的护理计划中用更加细致入微的照料回应着他的信任。
她知道对于顾砚辞这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来说能够坦然展露脆弱比任何商业上的胜利都更加不易。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
顾砚辞刚刚结束了一次耗费大量体力的核心肌群激活训练(在苏晚晚的指导和保护下进行)此刻正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微微喘息着。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脸色因为短暂的运动而泛起一丝难得的浅淡红晕虽然依旧难掩疲惫但眼神却比往日清亮了许多。
苏晚晚坐在床边正用温热的毛巾仔细地替他擦拭额角和脖颈的汗水。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夕阳的光晕勾勒着她低垂的侧脸柔和了她平日里的清冷增添了几分温暖的烟火气。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海浪声。
顾砚辞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从她光洁的额头到微微颤动的长睫再到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张总是紧抿着、透着一股执拗韧性的唇上。
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翻涌—— 她放弃国际顶尖学术会议的邀约义无反顾奔赴瑞士险境的决绝; 她如同神兵天降冲破疗养中心阻拦时那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神; 在医疗专机上她不眠不休、全神贯注守护他生命体征的专注; 回国后她事无巨细、专业冷静地处理他所有病痛与不堪的耐心; 还有此刻这夕阳下带着温暖烟火气的、近乎温柔的侧影……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涨得发酸又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何其不幸遭遇车祸身陷残疾被至亲算计几度濒死。
可他又何其有幸能在深渊之中得她如此不离不弃以命相护。
过去他总觉得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她只能用冷漠和交易将她推开自以为是对她的保护。
可经历了生死看透了人心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完美的、健康的偶像。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他。
包括他的强大也包括他的脆弱;包括他的骄傲也包括他的不堪。
逃避和推开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强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他不想再等了不想再有任何犹豫。
“晚晚。
”他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喘息还有些低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郑重。
苏晚晚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眸对上他深邃的、仿佛蕴藏着万千情绪的目光。
她看到了他眼中不同以往的认真心尖莫名地颤了一下。
“嗯?”她轻声回应。
顾砚辞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吸入眼底。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移动着自己那只没有在输液的手。
因为神经控制力的影响他的动作依旧有些细微的颤抖和滞涩但他执着地、一点一点地朝着她的手伸去。
苏晚晚看着他那艰难却无比坚定的动作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他冰凉而微颤的手指触碰到了她放在床边的手背。
然后他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所有力气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紧密地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掌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因为虚弱而显得无力但那份包裹着她的力道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错辩的珍视。
苏晚晚的心跳在他握住她手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微颤也能感受到那份颤抖之下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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