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鼎虽已残破不堪但仍有余温残留仿佛还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这余温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轻轻地舔舐着莲花锁骨上那九点朱砂痣似乎想要将它们吞噬。
然而那灼痛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那九点朱砂痣变成了九枚冷钉深深地楔入了她的魂窍之中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侧那里有一道“讨虏将军”私印烙痕这是她身份的象征也是她过去的证明。
然而这个烙痕却在此时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随着指尖的滑动建安五年的春潮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裹挟着盐腥的气息猛地涌入了她的记忆之中。
在那记忆的深处士燮那干枯的手指正捻着她鬓角的垂发他的檀香气与交趾地的瘴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他的温言软语如同毒藤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让她无法挣脱。
“江东虎女?”士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离了孙氏辕门你不过就是一尊镶金嵌玉的镇墓兽罢了。
” 那时的她懵懂无知只认为这是乱世中女子的宿命罢了。
然而如今那墨痕在她的筋脉中游走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婴孩时期就深深浸入骨髓的孤傲清冷不过是她待价而沽的筹码而已。
鼎盖上孙权浮雕的嘶吼声仿佛在她的耳畔炸响震耳欲聋。
她突然间紧紧地攥住了残鼎的边缘青铜锈屑深深地刺入了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但这疼痛却是如此真实让她能够稍稍压住心中那股翻涌的浊气。
“呃…嗬…!”她发出了一声破天的闷哼就像受伤的老熊一般蜷缩在裂谷的风口处。
她的胸膛里那赤金炉已经收敛了熊熊的烈焰。
炉壁上曹操举槊、刘备悲容、孙权妖猿的浮雕紧紧地嵌在一起仿佛在相互争斗。
而那金丝毒咒却如同活蛭一般在炉缝间蠕动着贪婪地吮吸着。
他那粗粝的指腹紧紧地抠着炉口滚烫的铜沿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炉心处那半枚莹润的玉魄正吞吐着寒光。
这玉魄正是当年孙权所种下的。
建安八年江东水寨那时甘宁掷来酒囊的豪笑犹在:“破天兄弟饮了这口热酒替主公守好江东门户!”酒是温的心却一寸寸凉透——原来孙仲谋一滴心头血十斛明珠不过是幌子真正要炼的是他这副天生近龙的躯壳作鼎! 炉壁孙权妖猿浮雕忽地咧嘴仿若无声讥笑。
琳琅独坐枯草间左眼青铜瞳仁冷硬如冰刑天鼓声早歇了唯余一缕不甘战意在她颅骨内冲撞撞得齿关酸麻。
此时不敢阖眼怕眼睑一落便见长姐额绽血莲、身躯被南蛮刀矛撕开的惨景。
士家女子皆鼎牲…这念头毒蛇般噬咬神经指尖无意识抠挖耳后那退至颈侧的墨痕下似有活物蠕动——是孙权的印?是士燮的契?抑或是三百江东怨魂的索命锁?忽地嗤笑出声惊飞夜枭。
仍笑自己半生傲骨竟不过是鼎盖上描金绘彩的祭纹! 一滴露水凝在璐璐寸寸成霜的发梢鬓角太平铃碎后残留的铜刺扎入皮肉沁出墨绿混着金丝的脓血。
她摊开枯竹般十指“太平清领书”青篆在腕脉间黯淡游移。
恩师木木老者剜心饲草的血腥气漫上喉头——回忆着那老叟临行前眼窝深窟里哪里是慈悲?分明是看透青囊终成毒鼎的绝望!地髓针残力在髓海里翻搅针尖所指竟是士燮竹简上“以瘴为引剜邪补髓”八字。
好个“剜邪补髓”! 犹记得张角当年符水聚的是民心士燮龙脉养的是权蛊那《太平经》千年流转早被帝王心术蛀空只余一副噬人骨血的青铜骨架! 夜风卷过裂谷送来腐土与新生草芽纠缠的气息。
“叮…呤…”一缕微弱清音自璐霜雪发间逸出。
众人悚然望去——她鬓角残余的太平铃铜茬上竟自行凝出半截冰晶铃舌! 琳琅左眼青铜瞳仁骤缩:“师姐铃舌在吸地瘴!” 话音未落那冰晶铃舌已引动谷中稀薄龙气化作九道游丝悄无声息钻入破天赤金炉缝。
“滋啦!”金丝毒咒如遭雷亟猛地收缩! 炉壁孙权妖猿浮雕发出一声无声尖嚎竟被游丝硬生生扯下半片虚影纳于冰晶铃舌之中! 破天浑身剧震炉火反噬的绞痛竟缓了一瞬愕然低头见炉心那半枚孙权玉魄光华流转似哭似笑。
建安八年盐田初遇少年主公拍他肩膊的温热与此刻玉魄寒光重叠…究竟哪副是真?哪副是假?喉间腥甜翻涌被死死咬住将那点可悲的眷恋嚼碎咽下。
莲花锁骨九痣突如寒星亮起!九尊兽面巨鼎虚影轰然压落识海 鼎口喷涌的不再是明珠光而是长江浊浪裹挟的断戟残甲——正是甘宁雷火烧尽的三百江东怨魂!怨气如冰锥扎入心脉尽管还疼得蜷缩却见鼎腹内壁浮出交趾山川舆图图上一道朱砂细线蜿蜒北去…直指会稽山!耳畔似有士燮低语:“九鼎钓九州…江东不过第一饵耳。
”原来锁她的不是孙氏是这吞天巨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