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越国公府白虎节堂。
相较于昨日初见时的压抑今日堂内的气氛更显肃杀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冰块。
张世杰依旧端坐主位但并未穿着蟒袍官服只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暗纹锦袍腰间束着一条普通的牛皮腰带。
然而正是这身看似随意的打扮配合着他那如同冰山般冷峻的面容和深不见底的眼眸反而散发出比昨日更令人心悸的威压。
李定国与刘文秀并未像昨日那般分坐两侧而是如同两尊门神按刀肃立在张世杰座椅左右后方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在堂下那两名瑟瑟发抖的身影上。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里是决定生死、主宰命运的沙场中枢而非温文尔雅的外交场所。
朝鲜正使金堉和副使今日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眼圈泛黑显然一夜未眠。
他们依旧穿着正式的官服但官帽下的发丝却有些凌乱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两人垂手躬身站在堂下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张世杰没有看他们而是低头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柄形制古朴、寒光闪闪的短剑。
那是他从某个被俘的满洲贝勒府中搜出的战利品据说是用陨铁打造吹毛断发。
绒布划过剑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节堂内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金堉的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副使的腿肚子已经开始微微打颤。
终于张世杰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将短剑“锵”的一声归入放在手边的鲨鱼皮鞘内。
这清脆的响声如同信号让金堉二人浑身一激灵。
张世杰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电光直射向堂下的朝鲜使臣。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金堉因为恐惧而微微佝偻的身体扫过他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慌乱的脸。
“金判书”张世杰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而坚硬“昨日本公提出的‘新章’尔等……商议得如何了?” 金堉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上前一步深深鞠躬声音干涩而卑微:“回国公爷话……下臣……下臣已连夜遣快马将国公爷之意星夜兼程回报吾主。
只是……只是吾主及满朝文武皆以为……以为驻军、关税等事关乎国本实……实难从命……恳请国公爷看在朝鲜世守藩礼昔日亦曾为天朝血战倭寇的份上宽宥则个一切……一切仍依万历旧例则朝鲜举国上下必感念天朝恩德永为不侵不叛之臣!” 他说得极其委婉甚至带着哭腔但核心意思很明确——拒绝!拒绝大明驻军拒绝交出关税只想恢复到过去那种相对松散的宗藩关系。
“嘭!” 一声巨响并非张世杰拍案而是他身旁的李定国怒目圆睁一脚踏前脚下的金砖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声如洪钟:“放肆!给脸不要脸!尔等蕞尔小邦丧家之犬也敢与我天朝讨价还价!万历旧例?万历年间尔等被倭寇打得差点亡国灭种是谁派大军浴血奋战救了尔等?是老子们大明的将士!如今尔等背信弃义投靠建虏摇尾乞怜数十年如今见风使舵几句轻飘飘的‘感念恩德’就想揭过?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李定国的怒吼如同雷霆震得金堉二人耳膜嗡嗡作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副使更是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刘文秀虽未开口但按在刀柄上的手指节已然发白冰冷的眼神如同看着两个死人。
张世杰抬手止住了暴怒的李定国。
他没有发怒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万年寒潭深不见底散发着比怒火更可怕的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股山岳倾覆般的沉重压力。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金堉面前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金堉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硝烟、权力与血腥味的恐怖气息。
“金堉”张世杰直呼其名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如同冰锥凿击着金堉的心理防线“抬起头看着本公。
” 金堉浑身一颤艰难地一点点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灵魂都在战栗。
“你刚才说……‘世守藩礼’?”张世杰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的玩味“本公问你你朝鲜的‘藩礼’就是这般首鼠两端侍奉胡虏的吗?!” 最后八个字他猛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又似虎啸龙吟在整个白虎节堂内炸响!声浪滚滚震得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屋瓦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金堉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抢地浑身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的官服在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副使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几乎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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