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谋划 雨下疯了。
不是瓢泼是天上破了窟窿银河倒灌。
豆大的雨点砸在阔叶上发出擂鼓般的“砰砰”闷响汇成浑浊的溪流顺着沟壑奔涌在低洼处搅起黄泥汤。
空气里塞满了水腥气、烂叶子的腐酸味吸一口凉气直透肺管子呛得人脑仁疼。
丛林像泡烂的海绵每一步下去腐殖层都“咕叽”一声泥浆贪婪地裹住脚踝又冷又沉。
十二个人像十二根被泥水泡透的烂木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了大半日。
破烂的军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冰得人直打哆嗦。
每个人背上都鼓鼓囊囊压着个湿透的米袋子少说二十斤勒得肩膀生疼。
徐天亮走在古之月侧后方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那张被泥浆糊得只剩眼白的脸冲着灰蒙蒙、水汽氤氲的天空金陵腔调扯得老高带着股被戏耍的愤懑: “乖乖隆地咚! 美国佬的气象台是他娘吃干饭长大的?! 说好的晌午放晴呢?放他娘的屁! 雨下得比婆娘骂街的唾沫星子还密! 空投?空投个锤子! 罐头没捞着倒灌了一肚子凉水!” 他声音在雨幕里有些发闷却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疲惫的神经。
背着米袋的小周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张爱民赶紧扶了一把。
小周喘着粗气川音带着绝望: “格老子的……再这么淋下去…… 老子……老子真要成水鬼咯……” 古之月走在最前面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汇成小溪滴落在胸前冰冷的春田步枪护木上。
他脚步不停甚至没有回头苏北口音低沉而清晰地穿透雨声像块砸进泥潭的石头: “美国佬最尖端的天气预报也就管二十四时辰。
七十二时辰? 那是三天! 三天里的风云神仙也未必掐得准。
”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身后一张张被雨水冲刷得惨白的脸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稳定 “每人二十斤米省着点熬个三五日死不了。
等进了榕树堡跟李营长合计合计没空投的日子怎么活。
” “活?” 孙二狗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像块棱角分明的硬石头。
他紧走两步和古之月几乎并排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的脸上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瘆人河南腔调又硬又冲: “靠省?省到猴年马月? 没得吃没得喝缩在乌龟壳里等死? 扯淡! 没得就抢他狗日的!” 他粗糙的手指狠狠指向雨幕深处仿佛那里就蹲着鬼子的粮仓。
“抢?” 徐天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金陵腔调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戏谑 “孙排长你怕是忘了昨晚上谁把鬼子那点‘嚼谷’炸得满天飞跟放烟花似的? 那帮龟孙子现在比咱还光溜! 兜里怕是比脸还干净! 抢?抢西北风啊?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笑声在雨林中撞出嗡嗡的回响。
“噗嗤……” “哈哈哈!” 赵大虎、赵二虎这对东北兄弟还有小周、张爱民几个 紧绷的神经像是被这荒诞的现实和徐天亮的怪笑猛地戳了一下 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破罐破摔的疯狂。
连向来沉默的刘爱民嘴角也咧开了一道缝。
“噤声!” 古之月猛地停步低沉的呵斥如同冷水泼下瞬间掐断了所有笑声。
他身体微弓锐利的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扫视着前方更加幽暗、如同巨兽匍匐的丛林轮廓。
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急速滴落。
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呼吸都压到了最低只有雨点砸在钢盔和树叶上的密集噪音单调地敲打着耳膜。
“榕树堡就在前头。
” 古之月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鬼子东西各一个大队南北各一个加强中队拢共三千多号饿狼围着咱三百多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兄弟。
东边还杵着四门山炮。
”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白天硬闯? 那是提着灯笼进茅房——找死(屎)。
要进去只有一条路——趁夜从东南角摸进去。
那是鬼子东西两个大队的结合部巡逻间隙大岗哨相对稀松。
” 他蹲下身用刺刀尖在泥地上飞快地划拉着简易的态势图雨水很快冲刷掉痕迹但他语速极快: “雨声是掩护鬼子的巡逻队是聋子。
关键在哨兵和暗哨。
绕开巡逻路线卡准换岗的空档拔掉钉子穿过去!” “暗哨?” 小周下意识地重复川音带着紧张。
他之前负责外围侦察此刻心提到了嗓子眼。
“对暗哨!” 古之月目光如电刺向小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